讨饭

讨饭

丹钥散文2025-04-18 02:05:50
在旧社会有句俗话:千年的大道走成河,多年的媳妇熬成婆。那时侯,婆婆虐待媳妇,就好象是天经地义的。在乡村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嫁到婆家,也有的是做不下媳妇来的,不是挨骂,就是遭打。我这个无爹无娘的穷丫头给人
在旧社会有句俗话:千年的大道走成河,多年的媳妇熬成婆。那时侯,婆婆虐待媳妇,就好象是天经地义的。在乡村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嫁到婆家,也有的是做不下媳妇来的,不是挨骂,就是遭打。我这个无爹无娘的穷丫头给人家做童养媳的景遇就可想而知了。
我的婆家是真正的穷苦人家:大儿子外出混饭下落不明;二儿子——也就是我未来的丈夫,不满十五岁就带着比他小两岁的三弟,到离家几十里的镇上,人家扛长工;大闺女卖给了一个外地商人;二闺女换给了我的傻二舅;不到五岁的老生儿子和患腰脊劳损的公爹,是靠婆婆每天出门讨饭才得以活命的。
我自打进了这个家门,就记得吃上过一顿饱反。那时候,婆婆隔三差五就支使我到村头地主家的场院里,去偷回点人家喂牲口的谷秕子之类的东西,掺上丁点儿姥姥陪嫁我的高粱面,和在一起蒸熟了充填肚子。就是这样的饭食,婆婆也只是每次分给我小半碗。即便这样,也只不过捱了两个来月。
一天早晨,天灰蒙蒙的,婆婆找出一根打狗棍和一条破口袋来扔给我说:“进门这么多日子了,你天天都是吃闲饭。这不,今天又断顿了。去到外面要着吃吧。”我不情愿地弯腰捡起讨饭的家什,低着头,小声地说:“可——我到哪儿去要?”公爹闷头抽着烟袋说:“顺着山道上的羊屎蛋蛋走,到山里头要去。”我硬这头皮要出门,又听婆婆说道:“要了干粮,可别自己都吃了。要想着家里空肚子的人。”
出了门,我就沿着放羊的小路,向南山里走去。白毛风吹在身上像刀子割,抬头看不见太阳,天地间一片昏暗。我把那条破口袋披在头上,挟着打狗棍,艰难地走在羊肠小道上。挣扎着走了许久,还没有看见一个村子。就在我进退两难时,不睁眼的老天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。不大一会儿,地上的羊屎蛋蛋全被落雪覆盖了。我找不出路在哪儿,急恼地在地上扒着雪找。可是,漫山都是枯草碎石,任凭我磨得指头流血,还是找不到埋在雪下面的小路。这时候,我最盼的就是赶快晴天。心里就想:先找个地方避避雪,等雪停了,太阳出来把雪晒化,我就能找到路了。
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来到一个石坑中,缩在一块突出的石崖下,期盼着老天爷能早一点睁开眼睛。可是等啊等啊,这该死的雪却一股脑地儿下个不停。呼啸的北风也声嘶力竭地越刮越猛,冻得我像一只受惊的刺猬,缩成了一个团儿。
正当我连冻带饿昏昏沉沉的当口,一只小羊突然从石崖上跌落下来。小羊“咩咩”地叫着,睁大两只滚圆的眼睛,怯生生地看着我。我想去抱住它,可腿脚怎么也不听使唤。上下牙也一个劲儿打架。就在这时,忽听有人说道:“你这小东西,怎么到石坑里去了?”话音未落,就见跳下一个人来。待那人发现缩在石崖下的我时,禁不住吓了一跳:“怎么,还有人?”他仔细端详我一会儿,说,“你不是石牛村李家的童养媳吗?”我瞪着眼睛点点头。“那大雪天的你跑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?想冻死呀!”我哆嗦着嘴唇说:“俺——俺公爹,叫——叫我——出来要饭。”“要饭?到山里要啥饭?我看你公爹是昏了头。走,快跟我回去。你在这里不被冻死,也会给野狼叼了去。”他边说着边过来拉我。当发现我已冻得不能站立时,他赶忙脱下破棉袍披在我的身上。随后,他先把那只小羊抱上石坑,又下来背我上去,赶起羊群,迎着漫天大雪向山下走去。趴在他那宽大温暖的背上,不大一会儿,我便睡着了------
原来,这放羊的大叔是个单身汉,整年给我们村的地主放羊。他常把数得过来的几个工钱,接济给比他还穷的人家。他是个外乡人,可在村里很有威望,都说他是个好抱打不平的人。
等我在他背上醒来,已经到了我们的村头。大叔把我放下来说:“孩子,快回家吧。”我站在雪地里,看看空空的破口袋,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。大叔见我这样,就俯下身子问:“怎么了孩子,到家了,你咋还哭了呢?”“大叔,我没要到吃的,不敢回家。”“那,你先跟大叔走吧。”
我跟着大叔,等他把羊圈好。大叔从我手里拿过那条破口袋,领我走进他住的窝棚,把他平时积攒的一点杂色粮食,全倒进了我的口袋里。他一手拉起我,一手提着口袋,朝我家走去。
迈进草房的门槛,我就看见公爹呱嗒着脸靠墙根坐着。婆婆看见我,根本就没避讳放羊大叔,辣狠着脸骂道:“我还当你死在外头了呢!这咋又回来了呢?”放羊大叔听了,把口袋往地下一撂,不平地说道:“李家大哥大嫂,不是我多管闲事,大山里头是她这么大孩子能去的地方吗?要不是我为了找羊在石坑里看见她,这会儿她早冻死了!”大叔越说气愤,“谁不是娘独子里生养的。咱们做人要积德行善。你们真不想要她,可以把孩子送回去。要不,我把她领走也行。”公爹木讷地抽着烟袋,婆婆看看撂在地上的小半口袋粮食,忙赔起笑脸说:“他大叔,你别生气。我们好不容易给你二侄儿换来这么个媳妇,咋能不要了呢。赶明儿,我就跟她做伴去赶门儿。”放羊大叔长叹一口气,抚摩着我的头说:“孩子,大叔走了。再有要不到饭的时侯,就去找我。别忘了啊。”我流着泪,咬住嘴唇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放羊大叔踏着厚厚的积雪,一步一回头地离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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