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安夜的钟声

平安夜的钟声

问听小说2025-04-01 09:32:08
艾青和白梅几次正式约请吃饭,我都推脱了。不过便饭后来还是吃过一回,为我这毫无名分的媒人,更为心底那点并不明朗又难以割舍的情愫。许多事情的结局在出现之前就有预感,而且往往毫厘不爽。我知道这是第一次明白地
艾青和白梅几次正式约请吃饭,我都推脱了。不过便饭后来还是吃过一回,为我这毫无名分的媒人,更为心底那点并不明朗又难以割舍的情愫。许多事情的结局在出现之前就有预感,而且往往毫厘不爽。
我知道这是第一次明白地面对共同的他们,而且,很可能是最后一次。
许是外表冷漠的情绪引起了他们的误解,后来的喜酒我终于没有喝成。
无论祖母的情结还是岳母的信任,在某一阶段可以加深彼此的认知和了解,但怎么也抵消不掉长期接触带来的各种差异的隔膜。

既然自尊心已严重受挫,我再也懒得关注或解释。朋友似乎也有阶段性,中学时代的朋友情感虽然纯真,但分别太久毕竟难有真正意义的了解;战友之间,共同摔打寝食相伴,若非经过真正战火硝烟的洗礼,也难说会有终生的维系;何况,人生旅途的偶然相遇?
但我仍难以割舍。
如果不出差错,我推断他们应当有宝宝了。但自从那次热情邀请被我以空洞的理由冷淡回绝之后,就再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。好在我对没有悬念的爱情故事已没有兴趣,因此也就不怎么再当一回事了。

傍晚回家路上,在西北三环便道上看到一个背影,从身形看很象白梅。我一踩油门快速超过去,然后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,熄了火,眼睛紧盯着后视镜里渐次走近的人影,筛选着静候她的出现。果然是她,但那形象让我大吃一惊:她居然削发了。
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,依然款款地在街上走着,看不出发生过车祸的一丝痕迹。她看上去很平静,也很随意。宽大的上衣模糊了腰身的轮廓;碎花棉布裙摆打着细密的皱褶,似乎有些长,但再短又很可能导致举止形象的失度;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怎么不见了?一副纤细且圆的金色耳环有些大,在空旷的肩头摇晃着,因此又绝非出家的装束。她过去是否也戴耳环我没有印象,或许是藏在长长的黑色秀发里?但我知道,她是不施粉黛的。
艾青说过最喜欢她那头乌黑的瀑布般的长发了。他描述说一闭眼就能嗅到她那股玫瑰花般的芳馨。她为什么要把长发剪掉呢?莫非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?

有人敲打车窗。窗外,人高马大的警察正炯炯地盯着我,“不知道这里不准停车吗?”我有点慌乱,连忙下车解释:“实在不好意思,刚刚,吵架了。”顺手一指远去的白梅。警察歪了一下头,也不知看到没有,不耐烦地说道,“快开走,这里不准停车。”
我只得在警察的怒视下发动了车子,逃也似的离开。这里离家很近。行进中寻找白梅的影子,她早已消失在热闹的人流里。

冬天的北京,室内室外两个世界,室内温暖如春,室外干冷异常。我掐指计算着时间,距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。
自从收到白梅那份起初令我莫名其妙的圣诞礼物之后,每年都特别关注这个日子。每次关注都带着浓郁的希冀,希冀过后又难免淡淡的失落。
该寄一款普洱老茶过去,我自言自语,并设想白梅在圣诞节当天收到礼物时的惊讶和喜悦。我翻出地址,字迹仍旧模糊。我知道,斯人已去,斯楼已空。

大约所有刻骨铭心的激动时刻,都在喜讯来临之前。春节虽然欢乐热闹,最具亲情感染力的还是在除夕;圣诞节虽然快乐欣喜,最令人心旌荡漾的也是平安夜的守侯。
聒噪的闹铃兴奋地把我推出家门的时候,迎面吹来的冷风使呼吸备感压迫,以至于迎风走进清晨的我,仿佛带着几分悲壮和豪迈。
冬日的清晨行人稀少。苍茫的天空,稀稀疏疏的星光眨着惺忪的睡眼。街道灯火通明,车水马龙,流光溢彩。喧闹的都市把人们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多地从白昼挤向黑夜。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和车轮与公路的摩擦声彻夜不断。

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家的时候,已是晚上十一点钟。水龙头喷出的热水,把我包围在滚烫的水雾里。闭上眼,任由水柱在头上身上肆意地冲刷,最好把浑身的疲惫和莫名其妙的抑郁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打开床头灯,橘黄色灯光柔和而朦胧。燃一支香烟,轻轻吐出,烟雾徐缓,袅袅升腾。
自己也说不清,为什么会这样安排这样的一天。是无所事事还是心不在焉?怎么没发现东堂、南堂、北堂的门面、大厅和尖顶的区别?教堂周围的环境好象都差不多,一律的圣诞树、圣诞老人、人造雪景,以及鱼贯出入的虔诚的基督徒和凑热闹的情侣。要是在北欧就好了,这季节早已经银装素裹,无需人造雪景。西堂在哪里呢?有东南北堂,也应当有西堂呀,怎么只见了王府井的东堂、宣武门的南堂、西什库的北堂?
教堂的尖顶真气派,教堂的大厅真肃穆,教堂的钟声真洪亮、真悠远。
东堂似乎许多年都被圈在院子里,什么时候把院墙拆除了?周围居然敞出那么大一片空地来,真奢侈。东堂好像有名无实了,惠我东方的匾额应该改成惠我北京。
转到北堂的时候,已是灯火通明。肃穆的大厅里一个甜美的女中音在回荡——她正在替主耶稣讲经布道。用她的话说,这里是传播爱的地方。她说的爱,有的我们能感受得到,有的我们感受起来还不完全。
不知怎的,突然想到了殡仪馆,象突然想起肉体之与灵魂。殡仪馆是肉身的归宿,教堂该是灵魂的寄托吧。

我定定神,打开手机写下一条短信,“让圣诞的钟声,带去我最美好的祝愿和最虔诚的祝福:祝你健康、快乐、平安!”然后锁定白梅的手机号码。
零点的指针逼近了。
街道上过往车辆的声音不断,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听来多少有些嘈杂。
教堂悠扬的钟声仿佛已经响起。
我的拇指揿在发送键上,迟迟没有按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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