翅膀

翅膀

宾驭小说2025-04-18 08:08:52
鸡鸣听三乡的天王镇,住着响当当硬帮帮的老李头一家。说响当当,是老李头一辈子端的铁路上饭碗。硬帮帮来自他膝下八个小子叫人眼热。那些尽养丫头的汉子直骂婆娘:“你那个地再犁也长包谷,你看人家李哥那婆娘,地肥
鸡鸣听三乡的天王镇,住着响当当硬帮帮的老李头一家。
说响当当,是老李头一辈子端的铁路上饭碗。硬帮帮来自他膝下八个小子叫人眼热。
那些尽养丫头的汉子直骂婆娘:“你那个地再犁也长包谷,你看人家李哥那婆娘,地肥风水好,出细粮。”
然老李头一听人提起八个儿子,就把脑袋晃得拨浪鼓:“烦死了。”
偏头,老李头最小一个儿子。婆娘下猪嵬般,一个接一个,孩子多看不过来,月子里睡成偏头。偏就偏吧,树大自然直。长成啥样是啥样。
白天一群光葫芦滚出去疯玩,跑得满镇满沟,散兵游将到处都是。吃饭光景东吼西喊不着影。老李头想个点,吃饭敲钟。他早年当过兵,学部队上那一在套。说是钟,就是找一节钢轨头,吊在院子里,一开饭他就用满茧的大手抓起道钉,把钢轨敲得生响。邻居好说笑的婆娘就怪腔怪调:“老李家食好了,上槽了。”
闻到“钟”声,八个小子野马奔腾乱糟糟进院,盛饭时你争我抢,不知谁把谁打哭了。饭还没吃一半,告状者如讨债上门来。
“他李哥,你老二把我家铁蛋打了……”
“老李呀,你家那四小子把我地里萝卜拔了,管教管教呀!”
“老李,你有本事养,可没本事管,真是。”
气话,丑话,骂话扔了一院子,一个个摔门而去。
造化!
“你们几个小祖宗非把天闹翻。”老李头肝火大发,脸冷成黑铁疙瘩,喝令跪成一溜,都头顶地屁股蹶起,苕帚疙瘩挨个挨个揍,见天屋里传出杀猪般嚎叫,还夹着呼哧呼哧喘气声。当然,偏头也在劫难逃,回回都受挨打。
实说,打偏头有些冤枉。他自小不惹事,听话。有次他娘搅了一锅包谷面汤,不知什么原因,蚂蚁爬锅里不少,用她娘话说,这伙小兔孙一个也不肯喝,倒掉又可惜。唯有偏头陪娘喝了两天,连饭带蚂蚁全吃肚里,也没吃傻。偏头自小啃书本,学上得精,特别是那数学,倒来倒去不糊涂,常帮娘买菜、买粮蹲一边算账,一算一个准。他一天到晚鼻涕淌到嘴边,象条蚯蚓,“稀溜”又吸肚里。 
偏头性格孤独,好只身玩。一个人跑得头顶冒汗逮回几兜兜蝉,用蜘蛛网沾蝴蝶,夹书本厚厚的。最拿手、最精彩是捉麻雀玩。小小年纪弹弓神得很,石子往“包皮”上一架,射出长眼睛似的准中麻雀。
邪了鬼门!偏头好象投胎生来就是麻雀的冤家。逮麻雀点点挺绸。下雪天,别的孩子在垒雪娃娃,打雪仗。单他找个筐,里面支个棍,棍下拴根长长的绳,放些饭粒馍渣,麻雀中了魔般到筐下抢嘴;偏头不慌不忙绳头一拉,全扣住了。“卟愣卟愣”麻雀在筐里急得飞上窜下,也闯不出去,无奈落得一一被擒。
再后,传神了。说他不用弹弓、筐子等招,偏头随手捡快石头,朝树上砸,麻雀准应声落地。人见都咋舌:“这小子不是凡人,了不得。”
可老李头不喜欢这。一日,老李头把偏头叫屋,言教:“麻雀是长翅膀,飞天的,打不得。你折翅膀,将来难飞。”并用几十年前的遭遇现身说法教育儿子:“你瞧老子现在无官无权,不如人。当初年青会是人上人,没这么窝气。十九岁当营长进藏,我骑高头大马他娘的威风得很。我双手使抢没说的。一天抢瘾上来,对准天上飞的老鹰来一抢,落地抢眼正中脑门。他娘的,这事闹大了,说是犯了天规,被开除军籍遣送农村,后我才进了铁路上班。因为长翅膀的鹰是藏民信奉的天神。打死了鹰就算破坏了民族政策,那会犯死罪。多亏藏人没发现,要不我早掉脑袋了,那有你这个折翅膀的小嵬子。小子,告诉你,折翅膀断了我官路。”
偏头正读高中,马克思主义哲学真传在手,期中考试100分,才不相信这一套“迷信”,见天还是手里提着麻雀一串串,用泥巴糊糊烧吃喷香。
见鬼!一向在学校成绩拔尖的偏头高考落榜了。老李头正告小子: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。干不得折翅膀的事,天意不容。”
一向“物质第一,意识第二”背得滚瓜烂熟的偏头尿尽了,怕飞不到高等学府。尔后,洗手不干,再也不敢打麻雀了。
竖年。高考,偏头如愿以偿,终于考上一所名牌大学。飞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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